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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上的吊兰

我家二楼阳台瓷砖外墙的挂勾上,用一根棉线绑着盆吊兰,起初只是一颗嫩绿的芽,经过雨水的浇灌,阳光的照耀,逐渐成长,最近已经漫着花盆,一条条垂满了盆沿,有半米多长了。今天晚上,我妈从电话里告诉我,棉线断了,盆掉下来,摔了个粉碎。

——题记

15年夏天后晌,陕州县城郊小村十字路口旁边,我家小卖店对面土场上,搭起一个木板地与亮钢管支撑暗紫红围布的舞台,吃罢晚饭,三三两两的村民,便搬着板凳,谈笑着,聚拢在舞台前,找到自己满意的位置,欣赏演出,开始半小时,人已乌泱乌泱塞满了土场,一个节目后,舞台下的脑袋挤着,盼下个节目。身穿亮闪闪西服健硕的主持人上场,攥着话筒,猛揭开舞台后蓝漆已经剥落的木桌,露出一个白瓷的菩萨像,用一种热切虔诚的声音,向台下介绍自己如何从南海历尽艰险请来的神像,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灵验。人中少的可怜的缝隙里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从中钻出,窜到台前,大声的喊向主持人,要求上去供奉磕头,主持人点头,跟风供奉的溜溜上去一排,在前面第一排坐的一个三十多岁女人,和他丈夫摇晃着也走上台,人群中悉悉索索的议论声,把我的目光也转向了台上,我认出来这是12岁凯凯的妈,“人得了病,信的多好”“她好了吗?不是听说癌症住院了?”“医生说没救了,让回来再过几天好日子”“这人以前可是不爱说话,现在可敢上台了“我的耳朵钻进几句议论。虽是夏天,凯凯妈却穿着宽大和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毛呢外套,在丈夫的半提下,佝偻着身子,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,脖子上的骨架,在灯光下黑色的光晕一晃一晃。交了一些的供奉钱,转身跪向了观众,“乡亲们,我今天不拜菩萨,我得病的时候,蒙大家福,我感谢大家,我过不了几天光景了,凯凯爸往后在外打工,凯凯大家多担待。“话毕,长头磕在地上,台下众人泪湿衣袖。

一周后,我们全家四人在小卖部门口,围着一张黄木矮桌吃饭时,听闻凯凯妈,与世长辞。

我第一次见峰奶(说是奶奶,其实也就和我母亲一样大),是一个三年前的冬天,一辆绿白相间的出租车,停在了十字路口,下来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和穿着红色长款羽绒服的女人,四十出头,精神矍铄,刚下车,笑声就奔着小卖部过来,喊了一声“芳“,我的母亲再给客人结账,听见声音,就探出半个身子向往门看”哎,在这,怎么是你啊,峰,回来了“”回来了“”这次回来不去了吧“不去了,眼看洋洋要上高中了,这阶段重要,我们回来亲自带”“回来好啊,回来好”我母亲本想留人吃饭,峰奶夫妻推脱着急回家,便作罢。

峰爷家老宅,离小卖部不远,闲置无人,峰奶便在老宅院子里种了好多菜,收获的季节每次经过小卖部,总要往门前的水泥地上扔一把菜,爽朗的笑声,能穿过竹帘进入附近每一家屋子。峰爷会铺地砖,峰奶就穿着一身破旧的迷彩外套,跟着峰爷去干活,每天从十字路口经过,都拍一拍身上的灰尘,对着小店喊“芳,做饭哪”“做饭,今天回来的早呀。”

今年春天,峰奶生了病,坐在小卖铺门口的凳子上,捂着腰,说是腰椎间盘突出,我的母亲还提醒到,要及时去看,不能把小毛病拖成大毛病。听峰奶的大女儿说,峰奶半夜疼的睡不着觉,在凳子上一直坐到天亮。峰爷带着峰奶去医院检查,回来说是肝癌症晚期,已经无法救治。

峰奶最后是被救护车拉回来的,用一罐氧气维持着生命,家人为了照顾峰奶的情绪,只告诉她,医生说问题不大了,需要回家休养,最近听我母亲说,村里的人,围在席梦思床边,看她,峰奶,挤着笑说“峰爷做饭难吃,过几天好了,早上好好给洋洋做份早饭送他上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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